展哩个乱乱

冲呀:两只乱
AO3:Doublechaos
目前AO3暂时不再更新,冲呀和lof这边基本保持同步更新。lof上被吞的尉狄、裴狄文都可以去冲呀看。

【尉狄】通途(一发完)

本文和之前的《初一》《长守》《久甘》《行行》为一个系列的短篇,ABO设定,翅A狄O,现代背景。

非常流水账的一篇ˊ_>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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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吃过奶油糖葫芦吗?”

尉迟真金转着笔,目光散漫地在平板屏幕上来回滑动,无数题目化成一列列蚂蚁,随着飘忽不定的视线前摇后摆。电容笔“啪”地一下摔到地上,他挤了挤干涩的眼睛,长叹一口气仰倒在椅子上:“没有。”

狄仁杰捡起笔,塞回平板壳笔槽内,向椅子上的恋人伸出手。尉迟真金捏住他的指尖,胳膊又沉重地坠下去。狄仁杰就势扑到他身上,“哎哟,别。”红发青年有气无力道,“我累。”

“别老坐着,起来活动活动。”狄仁杰舒舒服服地倚进他的颈窝,对方配合地往旁边歪了歪脖子,哀声道:“我学不进去。”

“学不进去不看了,跟我看看景。”狄仁杰不由分说地把几乎葛优瘫的男朋友拉起来,俩人东倒西歪地扑到窗边。窗外夜幕初降,华灯新上,十五层楼下大街上的车水马龙披着路灯罩下来的金芒疾速流动。路边造型各异的斑斓光彩攀树爬楼,高高低低地延绵到与天相接的远方,将夜幕的垂角染成紫色。尉迟真金下巴垫着狄仁杰的肩膀,蓝眼睛随着飞驰的车辆左右移动,不一会儿又开始犯困。他用力抹了一把脸,眨巴着眼睛问道:“你刚说什么糖葫芦?”

“奶油的。”狄仁杰慢悠悠地扣着搭在自己腹前的手,望向街角那个卖糖葫芦的小贩,笑了一下,“就是一大串糖葫芦挖个洞,里面填上奶油,比较硬像冻过的,吃起来也不腻。我小时候吃过几次。”

“想吃咱再去买啊,楼下那不就有个卖的。”尉迟真金鼻尖儿顶了顶怀中人的脸。半敞领口下的一抹白皙映入眼帘,很像一片奶油,还带茶香味……“没了。”狄仁杰掰开肩上沉重的红脑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了,我好几年没见过了。”尉迟真金哼了一声,伸着懒腰往床边走去。他四仰八叉地往床上一瘫,惬意地闭上了眼皮。

狄仁杰叉了会儿腰,假装气势汹汹地俯身把住他的双手,还没开口腰上忽被两条腿一夹别向一旁,整个人翻倒在枕头上。他骨碌一转滚回尉迟真金怀里,对方不出所料地“嗷呜”了一声,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压死我了你。”

“出去吃饭吧?”狄仁杰把他的手拨到自己腰间,“七点多了。”尉迟真金还是闭着眼,嘟囔着说自己累想睡觉。“累什么累,你那是坐久了,中午就没怎么吃,再不吃晚了肯定还要饿。”狄仁杰用力拉起红毛恋人,在因惯性仰倒前被对方无奈地抄回怀抱。“行,你说吃什么。”尉迟真金扶稳他的腰,又把下巴垫到他肩上。人生地不熟,狄仁杰也不晓得附近有啥美食。不过正好借此机会出门转转,也让闷头坐了半天的尉迟真金呼吸点新鲜空气醒醒神。

果不出他所料,一踏进晚风尉迟真金就清明了不少,原先惺忪的睡眼终于睁回了正常大小。俩人打开手机,顺着地图的周边美食指示沿人行道前行。行道树上彩灯闪烁,点染眼前五光十色。尉迟真金眯了眯眼,转头一看狄仁杰不知跑哪去了。“怀英。”他朝旁边的沿道花园唤道。一只黑白野猫惊慌失措地冲出来,“嗖”地窜上了树。紧跟其后的狄仁杰轻快地跑出鹅卵石小路,一头扎到男朋友身上。“冷啊。”尉迟真金抽出在裤兜里捂暖的手,摸了摸他的脸。

目的地是一家拉面馆。说实话,泡了十几分钟的凉风后能吃一碗又香又热的拉面真乃再享受不过,美中不足的是面里的牛肉片实在少得可怜。狄仁杰以禁止尉迟真金往面里倒辣椒油为条件,将自己碗里的几块肉全夹给了他。不吃不知道,一吃才觉出自己是饿狠了。筋道滑溜的拉面裹挟咸香汤汁入口,多出的一分烫也无伤口腹中香热的满足。狄仁杰慢悠悠地咬筷子尖,隔着蒸腾白汽观察着认真扒面——脸都恨不得埋进汤碗里——的男朋友,觉得他很像一只疯狂塞饭的红毛大熊。果然中午没吃的,都会在晚上补回来。

吃完后俩人谁也不想出门吹风,坐在位子上消食儿。尉迟真金打开刷题小程序,没看几眼又关闭,无聊地拨拉了几下屏幕后倚在椅子上出神。狄仁杰清掉桌面上用过的餐巾纸,抄起他的胳膊一起踏出面馆。晚风已经由凉转冷,冻得俩人挤在一起直吸溜鼻子,也没了欣赏夜景的心思,一刻不停地赶回宾馆。一进房间狄仁杰就打开了空调制热,而后挠了挠床上手脚摊成“大”字的人的肚皮,挠出一个“嗝”。

狄仁杰忍俊不禁:“撑着了?”

“呃,不是,刚走得有点急。”尉迟真金捂住嘴,过了一会儿才慢腾腾地爬起来,拖着沉重的手脚沉重地走向平板,万般不情愿地解锁,刷题。

狄仁杰不再打扰他,轻手轻脚地换衣换鞋,洗漱上床,开始看从家里带来的小说。钟表无声地转过一圈,又一圈,他的眼皮慢慢撑不住。手中的书本似有千钧重,上面的文字逐渐虚化,模糊,变成无端流淌的细长黑条。忽然间千钧重量抽离双手,手腕酸软尽消搭落被面。狄仁杰微微一惊,半睁开眼睛:“尉迟。”

尉迟真金亲了亲他的额头,一个腾空翻落到床另一侧。狄仁杰也滑躺在床,伸手将竖溜的枕头横置回来。“我刚做了个模考。”尉迟真金说。

“嗯,怎么样。”

尉迟真金没说话,曲起胳膊枕在脑后,直直地盯着天花板。床头灯光柔缓,流不到他那边去,沉浸在黑暗里的蓝眼睛仿佛两枚冰凉的玻璃珠儿。狄仁杰缓慢地翻过身,抽出他那条受压迫的手臂折回被子下。“这次再考不过,”尉迟真金抿了一下嘴,“就真得办出国了。”

狄仁杰无声地搭住他的手背,轻轻埋过脸去。

尉迟真金微微低头,鼻尖蹭过恋人柔软的黑发。他不是第一次后悔当初面对家里逼促和所提条件时那一口决绝的答应,但从未像此刻这般后悔过。当时意气上头想的无非只有破釜沉舟,可自断后路后不久,前途未卜的不确定性到底带来了无可避免的焦虑。时间久了,焦虑化作一只蛰伏暗处的毒蚁。当他抱起在事务所累了三天软瘫成一个挂件的恋人回卧房,抑或是愉快地陪他在熙熙攘攘的超市里选购火锅食材,以及空调停工后两人一起挤进冷冰冰的被窝里抱团取暖时……无数个本该轻松适意的时刻,毒蚁苏醒过来,一记叮咬入肉。

要是吵架时狄仁杰在旁边就好了。他一个人坐在公园长椅上想。不远处都是踏青的游客,牵着五颜六色的风筝奔逐嬉戏,只给他留下一片空白。狄仁杰坐在了他旁边,递给他一瓶冰可乐。他接过汽水贴在额头上,空白在冰冷中褪色,有柔软的温暖倚靠在了自己身上。

“别想那么多了,早睡吧。”狄仁杰轻声说道。尉迟真金笑了笑,抬手想薅一把他的头发,最终却搂住了那只瘦削的肩头:“你没关灯怎么睡?”

狄仁杰探身去关灯,尉迟真金扑上去一个熊抱,蛮不讲理地将他拉回床上。挨了指尖一拨的灯绳左摇右晃,在床头柔和的暖光中摇曳不安的阴影。身上的手臂像铁箍儿,怎么也挣不开,狄仁杰费力地朝后转过脖子,碰了下耍赖者的额头:“到底睡不睡啊。”不知道是不是这人此刻心情低落的缘故,原先张扬的醇酒信息素气息都消沉得如兑了三斤水。“不睡,不想睡。”遭受碰头攻击的人以他的肩膀为屏障隐藏自己,闷闷不乐的声音从一顶红毛下传出,“睡了就明天了。”

狄仁杰打了个哈欠,掰掰腰上的手臂圈。卧床随着他翻身的动作一颠一颠,把本来就躺姿不端的尉迟真金颠下了枕头。狄仁杰一手扶头,一手揭开被子。平躺在被下的人眼珠一转,蓝幽幽地看向他。

“定闹钟了吗?”狄仁杰问。

“定了,俩。”

“好。”狄仁杰又打了个哈欠,对方稍微一推他胳膊人就塌回枕头,灯光打在脸上也没反应,连眼睫毛都不想动。红发青年搂住恋人,“啪嗒”拉灭了灯。


机场大厅充满嘈杂。来往乘客脚步匆匆伴随着抱怨和咒骂,工作人员的指示礼貌而刻板,金属探测器一惊一乍地“嘀——嘀——”长鸣,而催促登机的提示音笼罩在所有嘈杂之上。光从四面八方照射进来,撞到光滑的地板和墙壁又没头没脑地折向另一方,将四处奔走的乘客全部织入它密不容隙的大网中。茫茫光海里所有人都没了身体脸面,只剩一道虚化的颜色匆匆忙忙地游动。他实在看不清他们从哪来,只能低头看人的脚。浮动的光海落不了地,无数只鞋子,新的旧的,名牌杂牌,皮制布制,交错迅速,渐渐地让他眼花缭乱,只能往前捕捉那唯一确定的背影。背影是一件宽松的白卫衣,挂一只书包,拖一个箱子,头顶一片红色。

背影忽然停下了,他急忙跟上去,看到对方手里长条状的东西:登机牌。它不像个牌,更像一张长长的门票,上面大大小小中文洋文阿拉伯数字和他的头脑一样混乱。他无所适从地把着行李箱的拉杆,好像听见了新一波的催促登机广播,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旁边的人忽然转过头来,从他手中接过行李。漏下的那一拍拽得他呼吸也沉了一下,头脑终于艰难地捕捉到一个概念。“你行李……”这么多是不是该办托运的,还是说直接带着也行?没有回应,低垂的目光只能看到被行李箱截断的半双腿。“你去么?”尉迟真金问道。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一直潜涌的焦躁霎时涨满心脏,让他有些痛恨这个不知好歹的问题。“你带护照了吗?”尉迟真金又问。他没有护照,他没出过国,也没想过要出国,办什么护照。那张登机牌他也没有,刚刚怎么过的安检来着。尉迟真金向前走去,那个带来疑惑的行李箱不知何时不见了。他想追却迈不动腿,终于明白焦躁的来源为何——他一直没看到尉迟真金的脸。

他抬起头,对面的半空中并排着好几个散发白光的拱洞,方才的嘈杂都被它们吞没了。那是登机口吧。飞机起飞的轰鸣来自比遥远更远的远方,一骑绝尘般冲入云霄,留下来不及跟去的风张皇失措地逃入白色的门洞,降下彻骨的凉。


初春早上的阳光还有些薄,照在人身上只添光不加热,幸好穿了件厚实的外套才不至于像昨晚一样冻得直吸鼻子。尉迟真金双手插兜,胳膊下夹着透明文件袋,不紧不慢地迈下人行道。虽说气温还低,但走一会儿身上也就热乎了。根据先前的路线踩点经验,到考场也就走十分钟——尉迟真金脚步一刹。

一只灰头土脸的路障默默地伫立在不远处,与他对峙。

尉迟真金皱起眉,抽出文件袋捏在手里,低声骂了句:

“妈的。”


洗洗漱漱又胡乱塞了点早饭,表盘指针已经跨过了十点。狄仁杰收拾好东西,拎起书包准备出门。拔下房卡后他突然后退一步打量起镜中的自己,揉了揉眼睛,奈何眼底的青晕压根儿揉不掉。

上午的气温已经起来了,路边连绵的二月兰享受着暖洋洋的日光浴,在微风中向过往行人不住地点头致意。狄仁杰扫了辆共享单车,单车解锁的吱鸣惊醒了躺在蓝紫花海中打盹儿的一团黑白,见到他警惕地“喵”了一声,敏捷地一跃消失。狄仁杰踩着单车,优哉游哉地绕过施工的马路工地,拐进一条长街。

长街中间嵌着一座校门,校门两侧三三两两地散落着一些考生的亲朋。间或有几个考试机构的人拿着未分发完的资料上来,好声好气地请这位刚刚到来的面善年轻人帮忙扫个码。狄仁杰礼貌地拒绝他们,沿街悠悠散起了步。与校门一侧的热闹不同,校门对面的人行道上除了一些占道乱停的自行车电动车,就只有一个窝在糖葫芦车边玩手机的小贩。狄仁杰俯身观察着玻璃箱内的金光流转的红果果们,惊喜地发现有一串每颗肚子上都镶着一大块绵白。“这个,”他戳了戳玻璃窗,小贩乐颠颠地站了起来,“是奶油的吗?”

“是啊,就这一个了,老好吃了。”

“多少钱啊。”

“十五块,不贵啊,咱这都用好料。这会儿普通的一串也得八块了。”小贩一本正经地滔滔不绝道。狄仁杰掏出手机正要扫码,但看到时间后,又决定再等等。

二十分钟后,校门里的考生鱼贯而出,门口顿时变得比菜市场还喧闹。狄仁杰站在校门对面,不时踮起脚往人群里张望,直到肩上落下的一拍将他按回地上。“怀英。”尉迟真金咳嗽着绕到他身前,“走先买瓶饮料,渴死我了。”

狄仁杰抽出水壶递给他。尉迟真金迫不及待地拧开瓶盖,咕咚咕咚地往下灌。“昨天还好好的,今天突然就修路,还得绕道,我他妈跑过来差点没热死。”解完渴的红发青年擦了擦嘴,忿忿道。狄仁杰接过水壶,不解道:“那你骑个共享单车就是了。”

“那地方没有。”

“咱宾馆旁边就有啊,修路的地方离宾馆又不远。”狄仁杰指了指对面,散去的人群中显露出一排停车桩:“这也有停车的。”

尉迟真金投降:“我太急了,没想到。反正没迟到就行。咱去吃饭吧?”连跑带考一上午,他现在饿得肚子都瘪下去了。“先带你吃个好东西。”狄仁杰笑眯眯地拉着他朝糖葫芦车走去,笑眯眯地——

“怎么了?”尉迟真金发现身边恋人脸上神秘的得意劲儿忽一扫而空,神情逐渐由开心变沮丧,似乎能在他头上看到一双缓缓耷拉下来的狐狸耳朵。狄仁杰叹了口气,指指前面你一口我一个欢乐地分食糖葫芦的小情侣:“他俩把最后一串奶油糖葫芦买走了。”

“……没事,我不馋。”尉迟真金憋住笑,夹住他垮下去的嘴角往上提了提,“走看看有没有别的口味。”狄仁杰打开他的手,拽着他的书包带往后拖,“不准吃了,回去吃正餐!”


“点个川菜。”尉迟真金划拉着手机。

同样划拉手机的狄仁杰闻言一顶他的腰,“少吃辣的。”尉迟真金呲牙咧嘴地别开那只骨棱硬的膝盖,往上趴了趴。“哎压我肚子了你。”狄仁杰抗议道。

尉迟真金支起上身,换了家店继续划拉:“那你说吃什么?”

狄仁杰转了转眼睛:“我想吃酸的。”

“酸的?糖葫芦?”

狄仁杰弹了他一个脑瓜嘣儿。尉迟真金捂着被弹的额头,满脸欠揍的坏笑。“你快点选,到两点就得退房了,要不还得加钱。”狄仁杰提醒道。

“行,我看看酸的。”尉迟真金毫不客气地翻身仰躺在狄仁杰身上,将手机举到他跟前:“酸菜鱼吧?”

“……”

“备注让他们给盒醋。”

看来是阻止不了这家伙吃香喝辣的心思了。看在他刚卸下考试压力的份上,狄仁杰决定让他一步。眼看遂愿的尉迟真金翘起二郎腿,美滋滋地下单,悠闲的模样让人想不到这人昨晚还是一身烦闷与疲惫。狄仁杰猜测他或许今天考得还不错。

点完外卖后尉迟真金继续刷起了朋友圈,狄仁杰几次推开他无果,只好认命地当他的人肉枕头。“哎,沙陀说晚上请咱俩吃饭。”尉迟真金朝他晃了晃手机屏幕,对话框里有一只沙陀发来的撒欢柴犬,“早知道不点这么丰盛了。”

狄仁杰瞧着他得意洋洋的神情,捏捏他的鼻子,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尉迟……你今天是不是考得挺好?”

尉迟真金放下手机,两手交握在腹前,摇了摇头:“说不准。”

“那你这么高兴?”

“不是,就是想开了。”尉迟真金望着雪白的天花板,蓝眼睛眨了眨,“不,是想明白了,考不考得上我都不出国,我就想留在国内工作。”比起苦点累点拮据点,违心背意的低头妥协更让他难以忍受。这个岗位考不上再找下一个,他不信自己还能饿死。

“可你都跟你家里人……”

“那本来就是气话,其实我不该那么快答应。”尉迟真金认真地说,“而且答应前还一点都不跟你提。”

算他还记得这茬。狄仁杰暗暗腹诽。当初听尉迟真金告诉他自己和家人达成的“协议”后,他毫无准备的大脑足足当机了一分钟。一分钟后愤怒委屈不解种种情绪一团乱麻似地涌上来,堵在嗓子眼中塞住所有言语。但红发恋人郁闷的神情又让他发不出这股火,乱麻无可奈何地溶解成满心的失落。说到底他也没有资格阻止他选择前路。毕业那年尉迟真金在所有人不理解的目光中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出国深造的光明前途,在自己面前还是一如既往地乐呵。现在这条路尚未堵死,他狄仁杰又凭什么这么自私呢。

“要出国两年前就出了,其实那时候我就想得挺明白的,我确实不想出去。”尉迟真金心有灵犀般地把话题扯到了当年。“后来他们一直说一直说,跟洗脑似的,我才……不确定了。”说着他握住那只有一下没一下捋自己头发的手,藏在掌心里。“但是他们说得没错,出国挺好的,”狄仁杰轻声道,“有更多选择。”

“他们觉得好让他们自己出,反正我知道我想要什么。”尉迟真金张开五指,孩子气地和恋人的手指交叉在一起,“回去我就跟他们说明白。爱怎么样怎么样,我不乐意他们还能把我偷渡过去?”

狄仁杰忍住抽回手的想法,低声问:“那你以后后悔怎么办?”

“以后……”尉迟真金微微蹙眉,松手坐起身来。狄仁杰依旧保持原来的姿势倚在床头,轻浅阳光照亮他半侧身躯,神情寡淡的脸庞偏向阴影里,眼底尚有两团青晕未散。他知道尉迟真金在看自己,却垂下目光没有迎接那双蓝色的视线。“怀英。”红发青年小心地抱住他,恋人消瘦身骨下的心跳紧紧贴靠住他的胸膛,“你别想那么多,我自己选的。”

这好像是昨晚自己劝他的话。狄仁杰笑笑,道:“好。”

“真的。”

“嗯,我知道。”狄仁杰懒洋洋地环住他的肩,及时岔开话题:“不过你怎么这么快想通的?”

“呃,可能是因为考完了?”

合着是一下子没压力了,脑子也清明了。狄仁杰掐弄着尉迟真金腰上的痒痒肉,掐得他嗷嗷叫唤着滚回床上,顺手抄起铃声不断的手机,一边和外卖小哥对话一边两眼放光地穿衣蹬鞋下楼去拿酸菜鱼是也。

狄仁杰也从床上爬起来,有条不紊地收拾桌子。设置了双人床的宾馆在双人用桌方面考虑得不太周到,他不得不打电话让工作人员再送把椅子上来。一切忙活完后他才发现尉迟真金这趟外卖取得有点久,从窗边往下看也没见到任何一辆外卖摩托。手机屏幕展示通讯录,正要拨号,门口传来刷卡开门的声音。红发青年用脚抵开门,一只手提着硕大的塑料食盆,另一只手藏在背后。“怎么取了这么久。”狄仁杰接过酸菜鱼,问。

尉迟真金背着手跟在他身后。狄仁杰放下鱼,一回头差点撞上他,跌坐在椅子里。“我发现他们忘给醋了。”尉迟真金慢悠悠地说。

“……然后呢?”狄仁杰一脸狐疑,心想这家伙刚不会在揪着外卖小哥要说法吧。

“但我发现昨晚那个卖糖葫芦的还在。”尉迟真金变戏法似地亮出一条褐底红字的包装袋,拔剑一般“唰”地抽出一根金光闪亮的糖葫芦。八颗大红果整整齐齐地串在竹签上,每颗中间都镶着一块洁白墩实的奶油。

“这个也是酸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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