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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呀:两只乱
AO3:Doublechao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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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狄】《四时花》二

分四章,一章一个一发完的小故事

前两章是试阅,如安利包不窗的话后两章要晚一些放。

-------------全程擦边--------------

【贰】《芙蕖子》

夏日光远天长,临到了平日暮色阴沉的时候也依旧霞光满天,穹顶交金织红的云彩一朵衔一朵地铺成一张流光溢彩的画,好似随时都能从中钻出个飞天仙女来。不过,锣一响,该收摊还是得收摊。晚霞照映下的伊水渠边聚着大大小小的船只,手脚快的船家已经抖开油布幔盖船,手脚慢的还在清点忙活一天的收获。一个年轻汉子绑着船桩,冲不远处的荷花丛中大吼:“哎何老三!还不快点!等着武侯来你睡水里吧!”

一阵簌簌抖动,披满霞彩的浅碧深红中钻出一只小舟,舟上的中年人正奋力挥桨划向岸边,满渠水波荡开圈圈绚烂。“整啥呢?”年轻人瞪着他的船问,那里头躺着几只新鲜莲蓬。何老三把莲蓬往怀里一抱,猫着腰跳上岸,“家里婆娘想吃……”话音未落面上划过一道劲风,差点又把他刮回船里。他踉跄着站到一边,发现面前停了匹狂打响鼻的白马,马上跨着个黑衣服的人。他没敢再往上看,直觉告诉他来者不善。

果不其然,黑衣服翻身下马来到他跟前,头上紧跟着罩下一片黑压压的伞影。“你这个,怎么卖。”对方指了指他怀里的莲蓬,声音低沉。

“回贵人的话,这个不卖,是奴摘给……内、内人吃的。”何老三低声下气道。对方嗤了一声,语气有点不耐烦:“你难道不是这的商家?哪有商家不卖货的!”

何老三扑通一声跪下,头低得更低:“回贵人,今日已经收摊了。就这几个也没、没法称,贵人不如看看别家……”话没说完被暴躁地打断:“别家早走人了!你想要多少钱,说!”

“啊?”何老三畏缩地往两边撒了撒眼,还真如这人说的,其他商户早走得差不多了,剩下几个没走的看到他这边情形也加快了收摊的动作。他为难地看向这不近人情的买家,这一看又把他吓了一跳:来人白发白面黑脸色,要不是长得俊倒活像个白脸鬼。

裴东来发觉他眼神惊恐,心头那股不耐烦瞬间窜成怒火,伸手一拽便揪着人领子提起来,还没开口何老三就被吓得哇哇大叫:“都给你贵人!都给你,不要钱!”旁边那个打伞的青年见状连忙上前,低声道:“少卿莫急,被相公知道不好吧。”

“哼。”裴东来将人甩在地上,莲蓬骨碌滚得到处都是。他看着何老三手忙脚乱地拾着莲蓬,耳边是张训的劝告:“少卿不如明天再来吧,都收摊了,也快禁夜了……”

他言之虽有理,但裴东来依然懊恼。上次忘了,这次又空手回去,免不得要让狄仁杰失望。他望了一眼水渠,娇粉的荷花已经染上了暮霭沉沉的灰,漫天霓光正在退却。“喂,”他唤了一声何老三,“哪个是你的船。”

何老三抬起头,向前指了指。

“借船一用。”裴东来说着抽出横刀,何老三慌忙抱头趴下。“噌”的一声,船桩麻绳断为两截,裴东来划向荷花丛。奈何他撑船技术实在不够高明,被花丛夹得进退不得。张训正欲逮何老三帮忙,忽见白发少卿腾身而起,人如轻燕,一柄横刀化作四抖寒光削向绿荷红蕖。霎时间,叶倾珠,莲折腰,缀瓣青蓬扶风倒。裴东来捞起朱碧一把,踏船再起,横刀随他半空旋转的身形画出一道光弧,惊起渠池连绵的簌簌嚓嚓,小船已逾那黑衣数步。岸边观看的人不由得屏住气息,对即将到来的落水又是担忧又是期待。然而采莲人不慌不忙地在荷花丛中一点,安然跃回舟上,撑桨划向渠畔。

而原先被他削采过的花丛中,只余一只光秃秃的莲蓬迎风摇动。

“好……”招呼过何老三的年轻人蹲在岸边,呆呆地望着水上的黑白身影,脸上逐渐浮上一层歆羡,“好啊!好身手!”

“好!好身手!”围观的众人也纷纷欢呼起来,全然忘了天色已暗。裴东来抱着满怀荷花荷叶加莲蓬回到岸上,张训立即从马上解下一个袋子将它们悉数装进去。“喂,你刚才说这些莲蓬是给你内人摘的?”他冲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何老三问道。

何老三连连点头:“回贵人的话,不错。内人有了身子吃不下油腥,想吃点清气儿的……”

“噢,”年轻人忽然一笑,白面上的黑气骤然退去,竟有几分温柔,“我家那个也是。”

何老三张大了嘴巴:这般脾气这样貌,也有姑娘敢嫁?

不过这种作死的疑问千万表露不得,因此他满面堆笑:“好事好事,莲蓬多子,多子多福嘛。”

张训装好袋子,将马牵来。裴东来跨上马去,一下子又想到了什么,忙问抬脚要走的何老三:“还有个事,莲子……怎么做好吃?”

“啊?这个,”何老三挠了挠头,“煮个稀饭,熬汤,都成。不过内人还是喜欢直接剥了生吃。”

“成。”裴东来点点头,从革囊中掏出一吊钱扔到他怀中。也不等何老三感恩戴德地道完谢,便一扬马鞭,绝尘而去。

 

袅袅淡烟钻出三足香炉,牵起一缕清幽的甜,在寝堂中悄然弥漫。“哗啦”一声水响,烟香撞入雾中,溶进朦胧的水汽。男人闭上眼睛,细细品嗅着水雾中幽微的甜意。忽然间零星凉意沾到身上,陌生的清香扑面而下。他惊讶地睁开眼,抬头看见裴东来怀抱着最后一枝菡萏。年轻人见他惊讶,便将那朵欲放的花苞轻轻探入他身前。

鲜红倚倒在狄仁杰胸前,娇嫩的葩尖儿轻戳着他的下巴。狄仁杰垂眸看着水面上漂浮的朱粉,一瓣瓣一朵朵,漂入他弥散在水中的乌黑发丝。裴东来的手还在往下伸。他低头轻轻拨开身前菡萏的花瓣儿,屈起双腿夹住水中欲行非礼的不速之客。“别闹。”他凝视着手中绽放的荷花,唇边流露一丝笑意,“你就不怕伤到孩子。”

“我又不碰你。”裴东来俯首吻住狄仁杰的额角,手穿过水流缓缓抚摸他的肚腹。狄仁杰轻轻侧了侧头,让他的吻顺着自己的脸颊下滑。“我给你采了点儿莲子。”裴东来低声说。

狄仁杰摸着他的脸:“采的?”

“嗯,商家都收摊了。”隔着浴桶亲吻总归不过瘾,年轻人性急地托起他的头,温热的唇瓣一路擦去了沾满荷香的水珠。狄仁杰摇着手中的荷花轻打了他一下:“好了,我洗完了,回避。”

裴东来趴在浴桶边,眨了下黑眼睛:“为何回避?”

“我要换衣服。”

“我知道。你都有我的孩子了,我有什么好回避的?”

狄仁杰愣了愣,从桶中捞起一把水往他身上泼去。裴东来哈哈大笑着躲开,扯下布巾绕到浴桶另一侧将狄仁杰包住。“咝,冷,拿衣服来。”狄仁杰抱着肩膀命令道。裴东来搂住男人瑟缩的身子,手臂一勾将人抱起,连带着几朵荷花也一同捞进怀中。“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他小声对冷得直往他怀里埋的狄仁杰道,“就穿这个。”

“……三闾大夫泉下有知,必斩了你这……狂徒……给我衣服!”狄仁杰又冷又气,脸上泛起羞恼的红。裴东来这才挑起浴桶边的外袍罩在他身上,却未将他抱上床榻,而是直接带到屏风后的案几前。青翠的莲蓬堆在案上的托盘里,莲子饱满,鼓鼓囊囊,如同一个个圆圆的胖娃娃,在旁边一摞卷宗的映衬下更显娇憨可爱。

狄仁杰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愉快地欣赏着满案翠生生的小胖娃。虽然刚用过飧食不久,但那满桌油腥实在没多少对他胃口,兼之夏日闷热,勉强吃下去后总忍不住反胃。莲子虽未入口,但有青翠盈目,清甜的味道早已在唇齿间弥漫。裴东来切开一枚莲蓬,几颗椭圆的青子滚到案上。他有点笨拙地撕开它青绿的外衣,勾出一粒白白胖胖的果实。狄仁杰按住他准备投喂自己的手,将去衣的莲子又掰开,扯出里面一根莲芯。“这个苦,不过可以留着给王溥备药。”

裴东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学着他的手法剥莲子。一粒粒白滚滚的果子落进碗里,不一会儿就堆了半碗。“吃。”狄仁杰掂起一瓣莲子塞进他嘴里。

嫩莲入口,满嘴清甜。裴东来连吃了好几颗皆是如此鲜嫩美味,有点住不下嘴。但看见狄仁杰还在一个劲儿地剥,莲芯都堆成了小山,方才回过神来。“不对啊,带给你吃的。”他把满桌莲蓬拨到自己跟前,狄仁杰笑着推了他一把,“这么多,得剥到半夜啊。”

“没事。你有身孕,别忙活。”

狄仁杰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几日前,洛阳的天儿热得吓人,一股一股的热浪漫过伊水浮过雒水直跨过漕渠还不消停,狄仁杰也被热得没精打采。可没法子,大暑将至,最热的时候还没到,前面只能熬着。偏狄相为官又是一等一地勤勉,纵然被热气蒸得头晕眼花也绝不放过每一道呈到眼前的文书。如此过了几天,相府的厨子先按捺不住了,偷偷问府里的管事主人是否对自己手艺有所不满,不然何以将每日的饭菜撤下那许多呢?

管事答,热得。可心也是放不下。日日辛劳又不肯好好吃饭,再结实的身子也撑不下去,更何况狄仁杰身子不算得多好。但他劝没用,得亲近人劝才有用。于是一日裴东来“拜访”府上时,他便偷偷说与这位少卿听了。

狄仁杰见到大理寺少卿,总算打起点精神,可还是不太爱说话,聊不了几句就趴在案上昏昏欲睡。让裴东来也不忍心对他动手动脚,只好捏了捏他的小胡子,俯身问,想吃什么?

“莲子。”

“嗯?”

“莲子。”狄仁杰微微笑了笑。这时候,正是嫩莲子出水的日子。一颗水灵灵脆生生的莲子入口,便能将整个夏季为数不多的凉意都纳入腹中。光这么想想都觉得口舌生津,通体清爽。

若要在洛阳城里找莲子,最好的去处便当是东南角的伊水荷塘了。每年夏季都是一派青荷盖绿水,芙蓉披红鲜的美艳盛景。沿岸靠水吃水的商户们在过人头的荷花丛中采摘莲蓬,堆得船头船尾一片青绿,拉到岸上当日就能卖完。正巧那两天裴东来接到集贤坊的案子需要现场考察。案子不棘手,看两眼便能判断出是非。只是从皇城跑到城南着实累人,断完了案他便撑着伞欣赏起了伊水荷景,河风渡面,花香扑面,真真令人心旷神怡。

裴东来一直歇息到身上的热劲儿都消散尽了才骑着马悠悠离坊。当日惬意,不如再添点欢愉,于是他直接溜达到了尚贤坊相府门口。一进府看见王溥正掰着手指头,似乎在盘算什么。而主人则撑着头,发髻中漏下缕缕发丝,一副不爱动弹的慵懒模样。“病了?”裴东来关切地问。

“不算病。”王溥嘟囔道。狄仁杰徐徐睁开眼,朝他笑了笑。这一笑笑得裴东来莫名其妙,下意识地怀疑对方是否又在瞒他什么。他看了眼王溥,想让他先回避一会儿,可狄仁杰忽然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腹上,“东来,”他笑容还是悠然的,但有些羞涩,“我有身孕了。”

裴东来僵在原地,眼睛瞪着,嘴巴张着,胳膊伸着,身子滞着,一动不动。

狄仁杰轻握起他的手腕,将那条僵硬的手臂折回他身前。旁边的王溥嘴唇乱抖,说出的话也一字三抖,“你你你……你怎么能……”他颤着手指指向狄仁杰,风池穴一阵作痛。狄仁杰瞥了他一眼,按下他筛糠似的手,“好啦,反正是他的孩子,该让他知道。”

王溥手重重地落下,翻了个白眼,好像要厥过去了。

裴东来艰难地捡起碎裂一地的神智,胡乱拼凑拼凑塞回脑子。他呆呆盯着狄仁杰,对方已然不再笑了,脸上满是难得一见的羞红。他抓向狄仁杰的肩膀,半途又转向对他俩目不忍视的王溥。“喂,喂,是真的?怀英有我的孩子了?”他拼命地摇晃着老医师,对方被他摇得又翻了个白眼,不得不打开他,“行,有!你听他的吧!”他哭笑不得地看了一眼脸上半是错愕半是惊喜的年轻人,手脚并用爬起来,唉声叹气地走出了大门,仿佛一眼都不愿多看这俩人。

剩下裴东来一个人,坐在不言不语的狄仁杰对面,一双漆眼珠儿死死地盯着那张素日狡黠得令人捉摸不透的脸,想从中盯出丝破绽来。可狄仁杰就是不跟他对视,好像还沉浸在自己方才语出惊人造成的羞赧中。“你骗我的吧。”裴东来沉声问,心里却盼着他给一个否定答案。尽管,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抬眸接住他的目光,神情淡然:“不信便罢了。”

“本座当然不信。”裴东来抱着手臂,漫声道,“男人怎么可能有身孕。”

“是啊。”狄仁杰慢悠悠地起身,从柜子里拣着香丸,“与能让人体见光自燃的赤焰金龟相比,男人怀孕未免太不可思议。”

裴东来皱了皱眉。

“与封魔族能轻易混淆真假的移魂大法相比,男人怀孕的确难令人信服。”

裴东来交叉着两手,不语。

“唔,与能把人变兽的东岛奇蛊相比,男人怀孕也是匪夷所思。”狄仁杰挑好香丸,却没有立即放入香炉,而是静静地注视着它们,“当初尉迟跟我说……”裴东来暴怒而起:“不准提他!”

狄仁杰背对着他,没有言语,未几身子被怒气冲冲的白发少卿猛地搂入怀中。“你有我的孩子,还敢提别的男人!”裴东来咬牙切齿地恨声道。

狄仁杰歪了歪头:“信了?”

裴东来紧抿着唇,盯着他的目光渐渐柔和下来。怪不得。他暗暗地想。怪不得狄仁杰这几日萎靡不振茶饭不思,说不上几句话就昏沉起来。对,如王溥所言,怀孕当然不算病。他不是一点不懂,知道这分明就是有孕之人怀孕初期的症状。狄仁杰从他怀中抽出身,将香丸一一搁进香炉中。不一会儿,沉香清幽的芳甜柔柔弥漫开来。“也是啊。前天晚上两次,再往前哪天是三次……还是四次?这还因为天热次数才少了,往前天没那么热的时候,我都怕没法去上朝。”他叹了口气,再开口时却有止不住的笑意:“裴少卿果真是天赋异禀啊。”

裴东来面红耳赤地把他拽进怀里,手上动作却不敢粗暴了,“多久了?”他低声问。

狄仁杰拨弄着他红得滴血的耳垂儿:“一个月。”

“噢。”裴东来不安地摸了摸他的肚子,瘪瘪的,毫无迹象,“那我之前……不要紧吧?”

“要紧我就说了。不过这几天你还是消停点吧。”狄仁杰笑嘻嘻地打开他的手。裴东来看着他不以为意的样子,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出所以然。“那你,有没有想吃的?”他眼巴巴地问。

狄仁杰回过头,一脸期待:“莲子啊,上次不是拜托你去集贤坊查案时帮我带些。”

集贤坊去了,伊水畔也去了。赏过满塘红蕖冉冉,享过河畔微风习习,自然,也见过万千卖莲船家。

裴东来低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两手。

就是忘了买莲子。

 

“那里的店家跟我说这东西煮粥熬汤都好,不过他那内人有身孕喜欢生吃。”裴东来边说着边剥莲子,他现在已经能很灵活地给莲子去衣抽芯了,“他还跟我说,莲蓬多子,多子多福。”狄仁杰可以确定,说到最后这小子的脸一定灿烂得像朵盛放的莲花。

“嗯,是有这个说法。”狄仁杰面不改色地往嘴里丢了颗莲子,咀嚼出一嘴清香。“你想要几个?”

裴东来从后面抱着他,手一伸拣出两个没脱青衣的莲子。“两个吧?”他把莲子并排摆好。胖乎乎的莲子颤了半天,好像两个站不稳的小孩。待它们好不容易站稳,裴东来又摇摇头:“有点少了。”

狄仁杰咀嚼的嘴一停,惊讶,不,是惊恐地看着他。

“四个吧。”刚说完年轻人又摇摇头,“不行,这个数不吉利。”

你还信这个?狄仁杰有点惊奇。四个已经是个令他震惊的数字了,但他倒想听听裴东来还有什么虎狼之词。果不其然,裴东来又拣出四颗青莲子,把它们在案上一一摆好。莲子们颤悠了半天才勉强排成一条直线。“六个。”裴东来满意地说,“三男三女。咱俩的俸禄加起来,养六个应该没问题。”他说着摸了摸狄仁杰平坦依旧的肚腹,思绪已经向远处飘去。这几日他也了解了点这方面的事,头三个月难捱,过了三个月一般就会显怀,那时候怀英可不能在朝堂上呆了,得找个地方好生休养着……或许可以回长安,在终南山下找个幽静的宅子……青莲子们一个个站起来,凹来凸去,生出眉眼,长出四肢,粉雕玉琢的小鼻子小嘴灵动似风荷,白白胖胖的小胳膊小腿水灵如莲藕……六个小团子手牵着手,都像怀英……

他正一厢情愿地神往着,狄仁杰捡起一个莲蓬往他肩上砸去,把他的神儿砸了回来:“你真当我是个莲蓬啊,生这么多是想累死我?”说完他顿了顿,又补充:“也累死你。”

裴东来得意地往他颈窝里埋着脑袋,像只蹭欢儿的大猫一样拱来拱去。“来日方长嘛。”他悄声说。

狄仁杰慢慢抽回莲蓬,往前坐了坐,身子紧贴着满当当的案几。“你想得美。”男人心虚地盯着那碗白生生的莲子,心里迅速盘算着该怎么弥补,“莫说六个,一个都没有。”

裴东来笑意还没收回:“什么?”

话到这田地再委婉也没用,还是先坦白吧。狄仁杰无声哀叹,把头发全数拨到脑后,转身时一脸大义凛然引颈就戮的决绝:“……东来,你怎么会相信男人能怀孕?”

“……”

“好歹是大理寺少卿……”话未说完一道厉风当面劈来,狄仁杰眼疾手快地抄起一只卷轴横格。“咚”的一声闷响,卷轴横断为两截,脆弱的纸张皱巴巴地飘落在地。狄仁杰心疼地看了眼那根被劈断的上好黑檀,肩膀被年轻人死死抠住:“你骗我!”

狄仁杰往一边挪了挪,然而那只手轻易便将他拽回来。“不算骗,我开玩笑的……”男人越说声音越低,心里虚得没底儿,但还是将最后一句可能招来对方暴怒的埋怨吐露出来:“谁知道你真信了。”

“你……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有孕之身,装得那么像!还敢怪本座!”裴东来气结地扔下他,心里止不住地懊恼。他狠狠地捶了一下额头,恨不得捶碎里头那颗轻易就被这只老狐狸忽悠的脑子。前几日盘踞脑海的美好幻想骤然烟消云散,原先水灵可爱的莲蓬现在也变得无比碍眼。他烦躁地扫向它们,狄仁杰连忙按住他。“好了,别气了。”男人滑进他怀里,手臂温柔地勾住他僵硬的脖子。还没等裴东来将自己扒下去,他便轻轻贴住对方额上那块红印。“我错了……”

裴东来一把将他推下去。

狄仁杰又勾上来,固执地贴住他的额头,任对方怎么甩都不撒手,“裴少卿莫生气,生气伤身。”他赔着笑脸,软声软气地说。

裴东来缓缓抬眸,瞪着那双七分小心三分狡黠的狐狸眼,心头火气不知怎么居然真的矮了些许。“那本座辛辛苦苦帮你采莲子怎么算?”他硬邦邦地质问道。

采莲子很辛苦吗?狄仁杰迷惑地眨眨眼,拣起几枚莲子填进他口中:“都给你吃。”

裴东来胡乱嚼了两口吞下肚,余怒又被落入腹中的清凉压下三分,但就这么算了也太没颜面了。他拧着眉把男人拨开,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那一拨拨得狄仁杰身上的外袍歪下半截,露出被他掐得青红斑斑的肩头。见到这景象,火气顷刻便让位给了心疼。他捂住那处淤伤,半晌,重重地叹了口气。

狄仁杰身子一倒,侧倚入他怀中。明明是个男人,耍起这等勾人手段来倒柔得像捧水。白发少卿勾起他的下巴,捏着那里薄薄的皮肉:“那前两天为何吃不下饭?”

“就是热得嘛。”狄仁杰懒洋洋地说,“这么热的天你还三天两头地来找我,我又不是你们年轻人,吃不消,得想个办法……嗯……”撬开唇齿的年轻人不单扫荡了口中残余的莲子清甜,还不忘惩罚似地钉一下柔软的唇瓣。狄仁杰捱不住他咬来咬去的疼,拼命仰起头来挣出一口新鲜空气,而对方的吻则一路畅通地顺着脖颈滑下。沉香的甜香,荷花的清香,混和一点皂荚的微辛,从怀中男人半湿的皮肤中钻出,如绵长柔韧的蛛丝缠绕上来,拉扯着他压得更低一些。最终那个吻刻在了锁骨上,狄仁杰气喘吁吁地推了他一下:“停,刚说了我吃不消。”

“嗯。”裴东来按了按他被自己烙印的地方,“可我也真想你生。”

怎么又提这茬?狄仁杰观察着他的神色,看不出生气的迹象。他干笑道:“不可能的,我是男人。”

“你先前不是还说我天赋异禀?”

狄仁杰快要接不上话了,哭丧着脸道:“可我没那天赋……喂!”身子骤然腾空,裴东来又把他往上一抱,几乎要扛到肩上。狄仁杰慌乱地蹬着腿,奈何腰上手臂如钳。“不试试怎么知道。”裴东来悠声说着,绕过屏风,床榻近在眼前。

“别闹东来,不行我刚洗过澡……喂!裴东来!……”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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